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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6章 開荒第一五六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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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多車重, 芒帶著俘虜和繳獲跋山涉水從北境去往京城,歷時一月有餘。之前預估的十天半個月是這隊人馬晝夜不停、全速前進,而不是像現在晝行夜止。獻俘是朝中大事, 芒此舉實屬傲慢, 但寧王特許,其他人只能夠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。

之前的主和派已然銷聲匿跡。

經此一事,朝臣發現寧王比他們看到的還要強勢, 私底下有人憂心忡忡地議論, 說寧王強勢剛愎、不知是大齊之福還是之禍……現在還不好說,畢竟目前看來寧王知人善任、懂得克制、肯聽勸諫,百姓安居樂業, 全國正朝著好的方向發展。

而且……

眾人參加了三公子的滿月宴歸家路上, 有志一同地想著:寧王有著軟肋, 他的妻子、他的兒女,都是他的牽制。

有軟肋的人好啊,萬事都會留有餘地、都會考慮後果……

三公子滿月後不久,楊久主導的圖書館也即將開放,此乃京城中的大事。江南是文勝之地,京城又是天下讀書人心之所向,有圖書館立於此供向學之人閱覽,是多少讀書人渴望的事情。圖書館建造的過程中, 楊久一如在北境一樣,顧慮發明創造, 還真有意外之喜,有人改造了造紙術, 進一步降低了造紙成本、提高了造紙的速度, 配合活字印刷術, 印書成本又降低了不少,以後讀書買書的門檻也沒有過去那麽望塵莫及了。

拿著略微泛黃的紙,楊久對著窗外的明亮光線看,經過又一次改造,新紙比之前更加細膩,手感也不顯粗糙。放下後執筆寫了一句:曉看天色暮看雲,暈墨的情況也改善了許多。

“效果又改進了不少。”

“娘娘給的獎勵多,工匠們鉚足了勁兒想辦法改進紙張。”放下墨條的沈琦輕笑著說。

楊久笑了下,“他們付出了努力得到了成果,是應得的。”

“蒼黃紙造價低廉,僅是過去的十分之一,造出的紙雖說不是雪白幹凈、墨染不透,被一些附庸風雅之人詬病,但其不暈墨能書寫,就是最大的功效,還……”沈琦臉上浮現出薄紅,沒有說下去,但楊久明白她要說什麽。

新紙名為蒼黃紙,是民間起的從而定名,匠人做出來後曾讓楊久起名,楊久搖了搖頭稱自己沒有這個資格。蒼黃紙,因紙顏色偏暗發黃而著稱,用的一種茅草紙漿所做而成,茅草生長快、種植成本低、獲取方便等等,早知成本就變得非常低廉,但缺點計時做出來的紙顏色不好。

發明蒼黃紙的匠人剛剛呈上來的時候是面色脹紅、心中羞愧的,因為紙粗糙、幹硬、不染墨、還又黃又黑,一些迂腐的讀書人看見了非罵一句有辱斯文不可。經過楊久的鼓勵,紙漿加長了發酵的時間、增添了著色劑等等手段,就有了現在的模樣。

在改良過程中,出現了草紙這一附屬品。

草紙,就是手紙。

楊久穿越至今沒有為如廁煩惱過,畢竟北境幽州時的寧王再窮好歹也是一地藩王,擁有一地主宰的權力,上廁所總不會讓身邊體己人用廁籌吧。可是民間不同,土坷垃擦屁屁都是有的。用紙?那是茅廁裏打燈籠,找死。平凡人家哪裏用的起是一方面,紙是寫聖人言的,用去五谷輪回處是對文字的褻瀆。

草紙剛面世的時候,遭受到許多人的反對。許多人,就算大字不識的人也梗著脖子說這是有辱斯文、是對聖人的褻瀆,是缺德沒良心的,坊市裏各種抨擊的文章不少於北境的戰事。

後來嘛……

當然是真香。

草紙粗糙,多揉揉就能柔軟,用起來可比廁籌、土塊、草葉子等等等方便多了。

因為是粗加工的產物,普通人家都可以承受,兩個大子兒就能夠買一刀。

此舉惠及了多少百姓啊,很快就從京城輻射到全國,更是進入了南都,比蒼黃紙的普及率還要高。

直到現在,依然有人嘴硬說用紙擦屁屁不行,但行動上卻不是這樣。

楊久放下筆,看向沈琦,意有所指地說:“芒他們即將回京。”

沈琦手上頓了頓,點頭說:“嗯。”

就在楊久以為此話題就此作罷、沈琦明顯不想多談的時候,沈琦說:“娘娘,我幼時生在京城,但長在幽州,我很喜歡那邊的天地,覺得幽州的天空比京城的更高更遠更藍,如果可以,我想回去。”

楊久怔了怔,溫柔安慰地笑著,“好。”

她心中嘆氣了一下,她的幽州已經回不去了,但轉念一想,只要一家人在的地方,何處就是家,是在北境也好、在京城也罷,都可以。

沈琦臉上染上些許羞澀的紅暈,但神情大大方方,言及自己的婚事沒有半點扭扭捏捏、躲閃不安,她說:“娘娘,到時候請你做主。”

“我?”楊久不解,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她一個表兄的妻子只平輩,沒法幹涉太多啊,幹涉多了造成嫌隙怎麽辦?畢竟他們和沈家不僅僅是舅舅與外甥的關系,更是君臣的關系……

沈琦鎮定地說,“娘娘,在你來北境前父母要送我回京城,因為我到了許人家的年紀,我不願,卻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,因為那時候在我看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。但你的到來,讓我看到了另外一種可能,女子不一樣要守在家中、相夫教子,還可以有更廣大的天地……娘娘,陳松延他是佛門弟子,高僧門徒,還俗之後一直跟著王爺,知根知底不說,也沒有旁人那種世俗的觀念。”

喜歡是什麽。

愛是什麽。

沈琦對此很茫然,也沒有真切的想過,但理性地想,陳松延是她的良配。

說句自私的話,她要的是婚後的自由。

沈琦垂下雙眼,視線沒有落在楊久身上,她冷靜沈著地說:“我知道自己選擇了什麽,很清楚,很明白。娘娘,我……”

“噓。”楊久握住沈琦的手,柔聲說:“不用向我解釋那麽多,你已經做得很好了,未來為了自己而活,你可以過得更好的,加油哦。”

“嗯。”沈琦擡起頭,眼眶微微泛紅,但笑容很真摯、很燦爛,“他也很努力。”

“對呀。”楊久眨眨眼。

陳松延雖然沒有依仗的家族背景,出自於方外之地,但跟著王爺從京城到北境,是心腹之人,現在又獨立了出去,在北境立了功,他還年輕,只要努力,前途不可限量,對於沈家這樣門第,陳松延是最好的乘龍快婿。沈家如果拎得清楚,已經不需要與京城中盤根錯節的關系網更加密切,獨善其身於他們於趙禛更加合適。

不得不說,看清楚了就帶著功利了。

楊久說:“你需要我做什麽?”

“請娘娘到時為我添妝。”

楊久楞住,“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。”

沈琦矜持又鄭重地說:“不一樣,現在是我邀請你。”

楊久明白了,輕輕點頭,“好。”

兩個人相視一笑。

誰不願意未來掌握在自己手裏,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人,高門大戶看似光鮮,但身不由己的事情很多;升鬥小民,沒權沒勢,隨波逐流……婚姻,前程,甚至死亡,眾生平等、不分貴賤,都是一樣的,沈琦已經非常幸運,楊久亦然。

獻俘的隊伍進京,城門大開,百官相迎,寧王站在前列,看著那個孩子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。腦海中浮現出幼時的模樣,小小的孩子不服管教、不聽訓誡,一雙倔強的藍色眸子,就是一頭流浪卻孤傲的狼崽子。腦海中的樣子一步一步被現在高大的青年取代,依舊是那麽的鋒芒畢露、桀驁不馴。

青年徹底站在自己面前,趙禛發現自己嘴角已經上揚。

還有什麽比自己養大的孩子取得成就了更令人開懷的!

趙禛佯怒,“成功了嗎?”

芒驕矜地說:“成功了。”

趙禛恨不得上去一腳,“我允許了嗎?”

芒嬉皮笑臉地笑了,“現在問行嗎?”

“滾!”趙禛笑罵。

看到這一幕,臣子都笑了,至於笑容中意味如何,是不是打翻了陳醋,就不知道了。

反正現在是你好我好大家好。

看起來君臣和睦,其樂融融。

趙禛按著芒的肩膀,用力地按了按,眼中很是欣慰。

“臭小子,王妃擔心了你許久,見到她之後看你怎麽辦。”

提到楊久,倨傲的青年才懊惱了起來,“臣一定向娘娘請罪。”

“是啊,的確應當請罪,治你擅自行動之罪。”

芒和陳松延以小博大,輕騎深入草原,一路輾轉,竟然摸到了韃子的信仰之地金池,還把人家的白狼給帶回來了,與其說那是雕像還不是說是一塊像極了白狼的石頭,狼的神情惟妙惟肖、栩栩如生,經過風吹日曬,雕刻出了鋒利和蔑視蒼生的仁慈,是韃子的信仰。

就這麽被芒帶了回來,同時帶回來的還有新可汗的一母同胞弟弟。

不過看草原部族的現在反應,想打又不敢打的樣子,前者肯定比後者更加重要。

接下來就不是芒和陳松延的事兒了,在新可汗的請求下,大齊使臣已經上路,不日就將進入草原與之談判。主和派說得對,與異族的連年征戰不利於大齊的休養生息,臥榻之側的這頭狼很難被馴服,只能夠施以棍棒和甜棗,恩威並施,給這頭狼套上籠頭,給大齊換來邊境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的太平。

趙禛目光深遠,他想,他也只能夠做這些了,以後如何就交給後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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